天氣還真不是開玩笑的好。

 

  年輕的金髮男子獨自坐在中央水池旁的長椅上,湖綠色的眼裡滿是笑意。他一邊翻看手中一份薄的可憐的報告書,同樣薄的可憐的嘴唇則是一邊不停地喃喃叨唸著。

 

  「狗屎,」男子笑道,趴在腳邊那隻巨大的哮狼懶洋洋的瞥了他一眼,「夏佐,你再跟我說一次這報告誰寫的?」

 

  男子耳邊掛著的那個墜飾中傳來一陣沙沙聲,「列夫。」那個被叫做夏佐的男人回道,金髮男子咯咯笑了起來。

 

  「幫我傳話給他,告訴他他死定了,最好能逃多遠就逃多遠,否則我回去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殺他。」

 

  墜飾中再度傳來一陣沙沙聲:「不用傳話了,我在啊。」然後是一陣絲毫不知反悔的笑聲。

 

  「你他媽的知道自己死定了嗎,我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看到這種垃圾報告。」男子道,「我都忍不住懷疑你是不是文盲了,十個字裡至少有八個字是拼錯的。」他起身從水池邊站起。腳邊的那頭哮狼看見主人的動作之後也立刻接著起身,抖了抖身子,一臉殷切的看著男子。

 

  他吹了聲長哨,幾秒之後遠處的天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個黑影,直直地朝這一人一狼飛了過來;影子越飛越近,那是一隻體型巨大的獵鷹,哮狼抬起頭朝主人嗚嗚地叫了幾聲,男子伸手拍了拍牠毛茸茸的頭顱。

  「我們很快就會回去。」他低笑道,並朝空中伸出一隻手。一陣輕柔的碰撞之後,獵鷹便安穩的降落在他的手臂上。

  每當有人準備要向公會中的所有人說話時,掛在他們耳邊的墜飾中便會傳來一陣輕柔的沙沙聲。金髮遊俠阿爾文帶著他的哮狼與獵鷹徑直地朝東邊的方向走去,一陣輕風溫柔地撫過他的臉頰,赤金色的長髮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遠看著瀟灑不羈實際上卻搔得他完全受不了。他停下腳步,從掛在哮狼身側的背包中翻出一條皮製細帶胡亂地將頭髮給紮上,一連串的動作驚動了肩膀上的獵鷹,他不滿的低鳴了幾聲,拍拍翅膀降落在一旁的哮狼背上。

  「阿爾文,你還要多久才回來?」銀鈴般的女聲突然從耳邊的墜飾中傳來,「能不能順便幫我買點紅辣椒回來。」

  「妳要做什麼?」

  「今晚晚餐我打算煮爆炸牛排。」那女聲回道,然後是一陣吵雜的沙沙聲,墜飾中像是突然引爆了一顆炸彈似的響起此起彼落的哀號聲──

  「老大,拜託說不順路──」「該死的,我今晚不回去了。」「朵菈妳就放過我們吧──」「教堂今晚要舉辦祈福會所以我們就不回去了,大家加油唷。」「雨果說他要自殺,老大!」「該死的,康拉德你不要阻止我!」

 

  朵菈惱怒的吼叫聲毫無意外的緊接著在下一秒爆了出來,阿爾文咯咯笑著抬手調低了音量。其實朵菈的手藝倒也不是真那麼差,只是進步空間比一般人還要來的大了許多而已,他默默想著,聽著公會頻道中的吵鬧聲,牽著哮狼就準備要回頭再度回到人聲鼎沸的市集裡頭。

  他還來不及踏出腳步,腰部就突然被一個什麼東西給撞了下,然後是一陣重物落地的沉悶聲響。哮狼機警的吠了起來,一個閃身就擋到了主人身前,對著剛才撞到阿爾文身上的東西擺出了預備攻擊的凶狠姿態。

  如果那能算是個東西的話。

  一名衣著破爛的小男孩跌坐在地上,身邊散落著十幾本厚到要將人給砸死都不是問題的精裝書。但他似乎完全沒心思去顧瑕那些書籍,只是呆坐在地上,一雙眼睛死死的瞪著眼前那雙跟自己的臉距離不到十公分的危險獸眼,眼皮眨都不敢眨一下,瘦小的身軀因為恐懼而不停的劇烈顫抖著。


  阿爾文吹了聲哨示意哮狼退下,朝地上的少年伸出一隻手來,「你沒事吧?」他問道,一把將瘦弱的孩子給托起。那孩子這才回過神來,緊張的又立刻蹲下身子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精裝書;阿爾文這才看清印在那些書本封面上的字體,全都是些跟神話或者遺址相關的專業書籍,實在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會有興趣的主題。他記得他在跟這孩子差不多年紀的時候,還只知道整天躲在斐楊的林子裡,與同伴忙著計畫該如何打下隔壁村子裡所種植的水果而不被發現。

  「這些都是你要看的?」

  「不是,」少年低聲說,接過阿爾文幫他撿起的幾本書,小聲的咕噥了一句謝謝。「我只是一個幫忙跑腿的打工族而已,這些是要送的貨。」

  「不會太多了嗎?」

  「確實是,」少年誠實地說,看著阿爾文,遲疑了一會才又繼續說,「這些書是準備要送到朱諾圖書館附近去的,但是到朱諾必須要搭飛空艇,老實說我每次只要一上那東西,就會立刻開始嚴重暈機──」他咬了咬下唇,「所以我想…雖然對你很不好意思,但是可以請你幫我這個忙嗎,先生?」


  他皺著眉頭,「朱諾?」

  「是的,朱諾。就在那兒的圖書館附近,有一位叫做卡羅莫夫的先生訂的。」

  阿爾文望向不遠處的市集,「是急件嗎?」

  少年點點頭,他嘆了口氣,一手摸向垂掛在耳邊的墜飾。「我明白了,交給我吧,我會幫你送到的。」

  「謝謝你,先生!」

  他目送少年的背影一蹦一跳的離開,苦笑著將剛才從他手中接過的精裝書籍全塞進哮狼身側的包裡,「好了。」他笑道,「抱歉了,朵菈,我可能沒辦法幫妳買紅辣椒了。剛剛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一個送貨的孩子,我現在得先幫他把東西送到朱諾去才行。」

  公會頻安靜了幾秒,接著立刻響起眾人感激的吼叫聲。


  「老大,我愛你,真的愛你。」「太棒了晚上改去吉芬外烤肉吧,我待會就去打幾隻野豬。」「祈福會臨時取消了,我們今晚都會回去唷。」「所以今晚到底吃什麼,真的要吃烤肉嗎?」「格納,我跟葛列格跟你一起去打野豬,待會吉芬見。」

  「你剛剛是說你要去朱諾嗎,阿爾文?」夏佐醇厚的嗓音在一片吵鬧聲中依舊格外清晰,「我正要去那兒的圖書館找幾本條頓語聖經,一起去?」

 

 

×××

 

 

  踏出夏佐所繪的魔法陣,朱諾氣勢磅礡的古老建築赫然出現在他們眼前。不同於龍蛇雜處的中央之城-普隆德拉;飄浮在高空中,有著賢者之城美譽的朱諾明顯的散發出一股更為幽靜且古老的神祕氣息。

  年輕的主教拍了拍長袍上的皺褶,推高了鼻樑上的眼鏡,抬起頭環顧了下四周的環境。

  「其實你大可帶那孩子去找個有記點在朱諾的聖職者,」夏佐道,「譬如我。」他邊說著邊領頭朝城市的東邊走去,阿爾文緊跟在後,咯咯笑個不停,「我也是看那孩子可憐,這麼瘦小的身子卻要扛那麼多精裝書,那種黑心人力派遣公司總有一天會有報應的。」

  「那朵菈呢?」

  阿爾文臉上的笑容一僵,「你別跟她說啊,」他低聲說,「其實大家一起喝酒吃烤肉也沒什麼不好的嘛──」

  墜飾中又傳來其他人忙著討論晚餐食材分配的吵雜聲,夏佐輕笑著瞥了他一眼,轉身又繼續朝圖書館所在的方向前進。

  一路無話,阿爾文雙手插在口袋裡,對路邊小攤販所販賣的蔬菜水果突然起了強烈的興趣。雖說朱諾是個飄浮在半空中的城市,但物資方面卻是一點也沒有短缺的問題。氣候也十分溫暖乾燥,絲毫沒有因為相對於一般城市距離太陽更近而有任何乾旱或者溫度過高的問題。

  「神奇的城市,不是嗎,」夏佐注意到阿爾文的表情,「圖書館就在前面了,你有問清楚那個收件者的特徵嗎?」他指著前方一個巨大的石造建築物道。一名站在建築物入口處的中年男子轉過身來,朝兩人露出禮貌的微笑。

  阿爾文心裡嘀咕,普隆德拉的那個少年只告訴他收件者在朱諾圖書館附近,「什麼卡羅莫夫的。」他道,四處張望,然後在圖書館左前方的一小塊空地上看見了兩個年輕男子。一位滿身肌肉,穿著武僧袍的男子,看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專業的研究學者;而在肌肉男邊上還有另一位做賢者打扮的年輕男子,梳著一顆原本拘謹,但此刻已完全被他自己給撥亂的西裝頭,半個身子靠在長椅角邊,原先應該掛在左眼或右眼上的一副單片眼睛狼狽的垂落到領口處──


  「就是他了。」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他帶著哮狼就徑直的朝那位男子走了過去。


  走近之後才發現那名男子居然在低低哭泣,阿爾文與夏佐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夏佐連忙開口問道:「出了什麼事嗎?」


  「我向普隆德拉圖書館委託出借的書籍…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了,挑夫卻…」他抹了抹眼淚,「沒有那些書的話,我就沒辦法繼續做研究了,這該怎麼辦才好。根據徹底的考證,再加以研究分析,這不就是我們歷史學者的職責所在嗎…」男子抬頭看著兩人,「但是作為我研究後盾的資料遲遲未到,我心裡實在著急,又不曉得挑夫現在人到哪了,早知道就該留下一些聯絡資料的…」

 

  「呃,」阿爾文尷尬的發出一個單音,「這位先生,方便請問你的大名嗎?」

  男子抬手抹掉眼角最後一點未乾的淚痕,「叫我卡羅莫夫就好了。」他說,「我可是雷根貝勒歷史研究會所屬的第一把交椅學者呢。」

  真是心靈脆弱的知識弱雞,阿爾文默默想著,一旁的夏佐像是看透他想法似的用手肘輕撞了他一下。他這才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的轉身從哮狼身側的布包裏翻出好幾本厚重的精裝書籍,「我把資料都帶來了。」阿爾文道,這些書全疊在一起的重量可真不是開玩笑的,就連他長期拉弓訓練出的肌肉都幾乎快要負荷不了。一邊的夏佐看到立刻上前幫忙,接到書後臉上表情也是一沉,彷彿是在問著:「該死的這東西真的是書嗎?」

  「你就是!!」卡羅莫夫大叫一聲,猛地從石椅邊跳了起來,「趕快把書給我!!」他像頭飢餓的野獸般將兩人懷裡的書全都搶走(也不曉得到底哪來的蠻力)後,立刻埋首用心的翻起那疊厚重的精裝書籍。

  「沒錯,就是這個…」卡羅莫夫喃喃道,「果然是名副其實,就像歷史悠久的盧恩-米德加茲王國一樣蘊藏著許多的情報…」然後看向一臉莫名其妙的阿爾文,「辛苦你了,雖然晚了些,但我就不苛責你了。但是我聽說一般會幫忙跑腿的人通常都是些家境不好的孩子,怎麼看你一既不像家境不好,二又不像個孩子──」

  阿爾文聳了聳肩,將在東門撞到那個孩子之後的事情全部像卡羅莫夫道出,他喃喃了幾句聽起來像是:「應該早點告訴我的…」之類的句子之後,又抬頭看著兩人,「總之也算是難得相遇,要不要一起聊一下?我很喜歡聊天,但請先麻煩等我喝一口水──」

  「阿爾文,」墜飾中突然傳來一聲叫喚,「你晚上有想喝什麼嗎,我在酒莊。」

  「特力斯坦12年產吧,」阿爾文回道,看著一邊夏佐的嘴型,讀了一下才又繼續說:「還有──呃──禾..禾貝勒開…媽的,什麼啦!」

  「禾貝勒開米勒之酒?」貝爾比問,夏佐點頭如搗蒜。

  「就是那個,」阿爾文瞟了他一眼,指了指他身上的制服,『主教。』他用嘴型說,夏佐突然對一邊的景觀植物產生強烈的興趣。「謝了,貝爾比。」

  貝爾比的聲音才剛消失,卡羅莫夫就立刻咂了咂嘴,示意兩人在他旁邊的長椅上坐下。

 

  「讓我們開始來聊些溫馨的對話吧,」他開心的說,用衣袖擦乾嘴角的水滴,「我剛才說過,我是雷根貝勒歷史研究會的第一把交椅,我叫卡羅莫夫。雖然我一直以來都在研究秀發茲發德的過去,也就是研究歷史。但是最近正在研究與盧恩-米德加茲有關的歷史,」他停頓了一下,「共有著米德加爾特的各國之間,是不可能毫無關聯的。透過彼此之間的連帶關係或各種事件,我們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秀發茲發德,所以,由雷根貝勒歷史研究會所屬的我們三名同事分散在各地後,便重新開始深入研究盧恩-米德加茲的歷史。」

  「雷根貝勒歷史研究會?」雖然已經聽他提過好幾次了,阿爾文還是忍不住問。

  「你們聽過雷根貝勒嗎?」卡羅莫夫反問,見阿爾文與夏佐點點頭,又接著道,「透過雷根貝勒研究機構所挖掘出歷史悠久的古代遺址中,獲得偉大突破性的進展後,雷根貝勒領悟到了歷史與過去的重要性,於是便成立了這個正式的歷史研究會。」他又喝了口水,改換上一副神秘的語調,「你們知道嗎,盧恩-米德加茲王國的國王寶座並非是採用世襲制度,而是從年逾12歲的各王室王子中選出得到最高票的王子,才有登基的資格。」

  阿爾文掏了掏耳朵,他對米德加茲的王國歷史一直都沒多大的興趣,反倒是身旁的夏佐皺起眉頭,「有好幾個王室?」他問道。

  「是的,盧恩-米德加茲王國裡,總共有七大家門的王室。細說的話只會讓你們頭痛,所以我就省略其他複雜的部份,簡單的向你們說明一下好了。盧恩-米德加茲王國其實最初說是有七位國王,而這個說法一點也不為過。聽說在很久很久以前,被稱為大地之蛇的巨蛇,堯樂門加特出現在米德加爾特大陸後,把世界搞得天翻地覆。為此,凱渥寶樂格家的特力斯坦一世和六名勇士合作,擊退了堯樂門加特。並在那塊土地上擁立了凱渥寶樂格家的特力斯坦一世,建立了現今的盧恩-米德加茲王國。這就是他們的建國神話。」他一口氣道,「不覺得很有趣嗎?」

 

  「還有與建國神話有關的傳統口傳童謠,我歌喉不太好,但我會唱一次看看,請你們仔細聽好,」他清了清喉嚨,

可以 吞噬海洋的 巨大 蟒蛇

 可以 吞噬海洋的 巨大 蟒蛇

 被七彩 繽紛的 老鷹 吞嚥

 光榮的 老鷹 在大海上 築巢。」

  唱完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喉嚨,「我是有點音癡,」他忸怩的說,「總之,從這首口傳童謠中得知,擊敗堯樂門加特的七大家門勇士所建立起的盧恩-米德加茲王國的起源與祝福之情,透過歌曲一代一代的流傳了下來。跨越時空極限來愛惜王國的情感,這是多麼偉大的事情!」他激動地抓住阿爾文的手臂,「好像都是我自己在唱獨角戲,但我滿開心的。不過你們現在是不是該回到盧恩-米德加茲王國啦?在這之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阿爾文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卡羅莫夫見狀開心的笑起來,又說:「在盧恩-米德加茲王國的夢羅克的村落裡,有一位同為歷史研究會的同事,可以請你把這份報告交給她嗎,最近針對研究有些事情必須找她商量…你們從大老遠過來,要再麻煩你們實在不好意思。」他說著便將一份檔案夾交到阿爾文手中。「請你去見亦友亦同事的她之後,把這份檔案交給她吧。她的名字叫做羅妲普莉燕,應該正在夢羅克的某處做研究。」


  「我知道了,」阿爾文將檔案夾塞進哮狼身側的布包裡,與卡羅莫夫道別之後又重新走回圖書館門口。

  「感覺這事沒完沒了了。」他嘟囔,看著一臉若有所思的夏佐,「你不是要找聖經嗎,我陪你找完之後在看要先去夢羅克還是吉芬找那群王八蛋吧,如何?」

  「是可以,但是那…」夏佐指著哮狼身側的布包,「我有在夢羅克紀錄,還是你現在先自己過去,等我找到書之後我再去那裡接你?」

 

 

×××

 


  一陣耀眼的白光逐漸消失,這次只有阿爾文獨自一人踏出地上的魔法陣。夏佐的傳送點紀錄在夢羅克破舊的旅館前,幾年前的這裡還是一片繁華,不過相距了短短不到十年,自從魔王夢羅克即將復活的消息傳出,原本城中央的水池與建築群也在一夜之間消失成為一片灰燼之後,這裡就以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開始迅速衰敗,直至現在的這副模樣。除了駐守的洲際官兵與偶爾會出現的冒險者之外,已經沒剩多少村民願意留在這個地方了。

 

  阿爾文嘆了口氣,眼下除了只知道那位女性歷史學者在夢羅克之外,手邊根本沒有其他任何的線索。他在心裡稍微問候了卡羅莫夫的母親一會之後,終究還是認命的甩了甩頭,帶著身邊的一狼一鷹踏進眼前的旅館裡,打算先從這裡開始打聽起相關消息。

 


  「女性的歷史學者?」旅館老闆好奇地從櫃檯後探出頭來,「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個…」

  「你知道她在哪兒嗎?我這裡有東西必須要交給她。」

  旅館老闆低頭翻閱了一下住客資料,「就在我們這兒,」粗糙的手指沿著一排登記表一直向下滑去,然後停在了其中一行上,「這裡,羅妲普莉燕,二樓左手邊就是了。」


  出乎意料之外的順利,阿爾文將檔案夾從布包裡翻出來,將自己的哮狼與獵鷹留在旅館大廳後便隻身前往二樓。積了薄薄一層灰塵的樓梯上有幾道嶄新的腳步痕跡,來回都有,看大小似乎都不是來自於同一人的。看樣子這棟破舊的旅館生意倒真沒它外表給人的感覺一樣糟,至少住在這裡的旅客並不是只有一個羅妲普莉燕。

  二樓左手邊唯一一間房間的門虛掩著,阿爾文好奇的湊了上去。

  「這個國家的天氣到底為什麼會如此炎熱!」一名穿著考察員制服的年輕女性獨自在房裡抱怨,「我好想回到秀發茲發德…」

  秀發茲發德,眼前這個女人八九不離十就是羅妲普莉燕沒錯了。阿爾文的耳朵抽動了一下,才在心裡感佩自己真是個天才而已,腳步卻突然一個不穩,不小心就往前撞開了那扇虛掩的房門。房裡那名年輕的女性立刻驚慌地跳了起來,警覺的看著跌坐在地上的阿爾文,「你是誰?」她一手抓住破爛的床頭燈,擺出隨時準備將它朝阿爾文的腦袋扔過來的姿勢。


  「我是來幫卡羅莫夫先生跑腿的。」阿爾文連忙說,靠著一旁的牆站了起來。

  年輕的女性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指那個只要沒有超越別人的時候,就會立刻患上憂鬱症的那個愚蠢男人嗎?好吧,他到底叫你過來做什麼?」她伸手接過阿爾文遞過去的檔案夾,「他這次又想炫耀什麼?不過多虧了那愚蠢的男人,辛苦你了。這個我晚點再看,反正也不會是什麼太重要的事情。」她將檔案夾隨手扔在一旁的床舖上,阿爾文撓了撓頭,好奇的開口向她詢問她的研究。

 

  「研究?」羅妲普莉燕轉過頭來,「最近歷史研究會集中研究的是盧恩-米德加茲的王國的歷史。你說的那個卡羅莫夫過度依賴古書上的資料,但是真正的學者,不應該就是腳踏實地的用眼去確認,並且用心去體會嗎?在夢羅克這裡有太多的神祕遺跡與現世的人們共存著,像人面獅身或者金字塔那類的東西,如果你想更進一步了解這裡的歷史的話,請和我旁邊的助理談談吧,他可是非常有興趣呢。」她伸手向一旁揮了揮,但房裡除了阿爾文與她之外根本沒有任何人,這讓阿爾文感到一陣莫名的毛骨悚然,「夢羅克的居民們就如同強勁的沙漠沙塵一樣剛烈,他們不但珍惜自己的過去,還會尊重及謹慎的保護著,從讚美自己建國歷史的這首童謠中,也能感受到他們這樣的情操,」她說到這裡,突然清了清喉嚨,然後就突然唱了起來,

可以 吞噬海洋的 巨大 蟒蛇,

 可以 吞噬海洋的 巨大 蟒蛇,

 被七彩 繽紛的 老鷹 吞嚥,噢…喔喔…」羅妲普莉燕停了下來,「接著是什麼,你知道這首童謠嗎?」


  「我知道,」阿爾文道,迎著羅妲普莉燕讚許的眼光,他緩緩順著她剛剛所唱的旋律繼續唱下去,「光榮的 老鷹 在大海上 築巢。」

  羅妲普莉燕皺起眉頭,「你不覺得哪裡不一樣嗎?」她雙手環胸,偏著頭思考了許久之後,像是突然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朝阿爾文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阿爾文。」

  「阿爾文先生,」她道,「有件事想拜託你,我明明記得我聽見的童謠和你所唱的那首並不一樣。告訴我童謠這件事情的人,同樣也是雷根貝勒歷史研究會的其中一位同事,他叫做門杜,請你去見見他,並且向他打探清楚童謠的最後一句吧。如果沒有打探清楚的話,我會鬱悶到完全不能做事的!」她假裝沒看見阿爾文同樣是一臉鬱悶的表情,「他就在盧恩-米德加茲王國北邊的妙勒尼山脈上研究古代遺跡,詳細的位置我也不太清楚。其實理應是我自己親自去問他才對,只是我和助理實在是無法扔下這裡的研究不管,所以,請你務必幫我這個忙!」

 


  剛從朱諾趕到夢羅克的夏佐抱著幾本聖經,震驚的看著一臉鬱卒的阿爾文,「所以你就這樣答應她了?」

  「我感覺我現在就像顆皮球,」阿爾文抱怨,跟著夏佐一起踏出旅館大門,來到氣候炎熱的夢羅克室外,按住墜飾上的一個按鍵就開始說話,「你們說今晚要在哪烤肉啊?」

  「妙勒尼山脈啊,」格納的聲音傳了回來,旁邊似乎還夾雜著一點野豬的慘叫聲,「怎麼了嗎?」

  「妙勒尼山脈範圍那麼廣,你要我們去放火燒山嗎?」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說,「給個具體的地點行不行。」

  「那問老大吧,我本來想說乾脆就在野豬區好了還能直接就地取材,但沒想到我們三個在一個下午之內居然能打到這麼多野豬肉,是我們一群人一個晚上也吃不完的分量。」格納豪爽的笑起來,似乎對自己頗為滿意,「你有特別想在哪兒辦嗎,阿爾文?」

  「聽著,」阿爾文疲憊的說,與夏佐一起躲到一塊遮陽布下方,「我問你們,你們有沒有誰曾在妙勒尼山脈上看見一位歷史學者,一位在研究古代遺跡的歷史學者。」他其實對這件事並沒有抱著任何希望,只是抱著不問白不問的心情對他們道。好一段時間墜飾裡都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然後剛才說要火燒山的那個男人突然開口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你說的那個人在哪裡。」

  阿爾文覺得眼前突然一亮,「在哪兒?」

  「從吉芬北門出去之後,繼續朝北走去,要過橋,再經過曼陀蘿魔花區,」他頓了頓,「北面的橘子涼亭,你知道在哪兒嗎?」

  「其實你一開始如果直接說北面的橘子涼亭我就懂了,」阿爾文煩燥地撥亂自己的金髮,「好吧,咱們晚上就在吉芬北面的橘子涼亭那裡見吧。」他起身踏進夏佐早就畫好在一旁等著的傳送之陣裡頭,放任格納與列夫繼續去吵今晚到底要吃熊掌還是烤野豬一類的話題。


  他們在吉芬城內遇到幾名正忙著就地採買食材的公會同伴,妖術師雙胞胎康拉德與雨果懷中各抱著一大袋蕃茄與餅皮熱情的向他們揮手打招呼,然後是提前交班離開教堂的另外兩名大主教米莉森與賽蓮娜,她們央求夏佐留下來待會好替兩人帶路。幾番折騰之後阿爾文才終於脫身走到城市的北面出入口,一個俐落的翻身便跳上了哮狼的背部,「奧瑪,」他說,墜飾中傳來一陣沙沙聲,然後是奧瑪的應答聲,「你再詳細的跟我說說那名歷史學者是在北面橘子涼亭的哪兒。」


  一路沿著奧瑪的指示來到吉芬北面的妙勒尼山脈處,遠遠看著橘子涼亭處似乎有人的身影在晃動;橘子涼亭其實並不叫橘子涼亭,只是因為建造的外觀實在像極了半顆橘子的形狀,而經過這裡的冒險者們也都不約而同地稱呼其為橘子涼亭,久而久之這裡真正的名字也不再被世人所記得,大家都只知道它的另一個名字。而這個涼亭究竟是在何時、為何人所建造的相關歷史文件也從來沒有被人發現過,它就像個憑空突然冒出的景點,美麗卻神秘。


  哮狼跨過地上少數幾片陶瓦碎片與斷裂的神柱遺跡,一邊幾隻刺蝟蟲躲在草叢裡好奇地看著這名外來的陌生人類與他身邊看似凶猛的兩隻動物。停靠在他肩上的獵鷹低低鳴叫了一聲,張開翅膀雙腳一蹬就往山脈上方的崖壁飛了過去,阿爾文抬頭,山崖高處隱約有一抹瘦削的身影迅速晃過,他拍拍哮狼毛茸茸的頭顱,示意牠走向那個人影出現的地方。


  山脈最高處是一片平緩的地形,哮狼搖了搖尾巴,喉間發出嗚嗚幾個低音。

  「我知道,」阿爾文道,從哮狼背上滑了下來,前方有人生活過的痕跡,而且看著非常新,推測著最久絕對是不超過兩個小時前所留下的。這些只知道埋首於研究的學者們就是這麼容易忽略掉生活中的一些小細節,若是有人想在這種荒山野嶺之中對這些柔弱的學者們動手,絕對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差事,他忍不住想著。起身向前走去,果不其然就在不遠處一塊雜草相對較少的平地處,看見一名中年男子的背影。

 

  男子聽見阿爾文刻意發出的腳步聲,回過頭來,困惑的看著他。「你是誰呢?」

  「我受羅妲普莉燕小姐所託,前來向您打探正確的盧恩-米德加茲王國建國神話的傳統童謠歌詞。」

  「羅妲普莉燕!」男子笑道,「盧恩-米德加茲的建國神話,好久沒聽見這名字了!對對,沒錯,我之前曾向她唱過一首歌曲,就是這首歌曲,」他深吸一口氣,正當阿爾文還在暗自猜測他會不會馬上開口唱歌時,他就突然間唱了起來,

可以 吞噬海洋的 巨大 蟒蛇

   可以 吞噬海洋的 巨大 蟒蛇

 被七彩 繽紛的 老鷹 吞嚥

 傲慢的 老鷹 長出 鱗來了

 結果是 從空中 墜落 而死。」


  「….?」阿爾文愣愣地瞪著他,見鬼的這歌詞還真的不一樣。但那名叫做門杜的歷史學者似乎完全誤解了他的意思,他眨眨眼睛,「如何?雖說是童謠,但你不會感覺有點殘忍嗎?不過可能就如同大家所知道的一樣,不可能只有幸福和平的童謠嘛──為了提升孩子們的警戒心,很多童謠就像這首一樣故意採取了殘忍的表達方式,只是大家一般了解的並不多。」

  「呃,」阿爾文忍不住開口打斷他,「請問..」

  「有什麼疑問嗎?你好像一臉受到驚嚇的表情。」

  「我所知道的那首童謠歌詞,跟你所唱的似乎不太一樣。」

  「噢呼!」門杜驚呼一聲,頗感興趣的看著阿爾文,「你知道的歌詞是怎樣的呢,可以唱一次看看嗎?」

  阿爾文照著他所要求的,將在朱諾聽到的那首童謠又重新唱了一次。門杜摩挲著下巴,「果然與眾不同,」他道,「你是從哪裡聽來的呢?」

  「是卡羅莫夫先生告訴我的。」

  「卡羅莫夫!」門杜又驚嘆一聲,「好久沒見到他了,他過的好嗎?或許他告訴你的這首童謠,才是真正自古流傳下的也說不定,因為我會知道這首歌的緣由,不是從古書上頭,而是來自一個孩子。」

  「孩子?」

  「是的,那孩子也許現在還在那裡也說不定,很久以前曾在附近見過,和一位像是母親的女人一起。看那母親的表情,似乎有很長的時間都過著和外人斷絕往來的生活呢,雖然目睹年輕女孩過著那樣的生活總是令人感到惋惜,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不是嗎?」他輕嘆口氣,「卡羅莫夫極度留戀於書本上的資料,而我也沒有做特別的考證依據,所以他唱的那首,應該更接近事實吧。不過,我們也可以假設說,這首歌在留傳下來的期間中曾被人做過改變,如果你想知道細節的話,要不要親自去見見那個孩子?雖然我對此也滿有興趣,但我得先致力於我的本分,也就是,」他手揮向後方那些阿爾文剛才看見的古代遺址,「最後一次見到那個孩子似乎是在那裡的江邊附近,你要不先去見見那位孩子,再回去見羅妲普莉燕吧。不必再回來通知我了。請你慢走,年輕的冒險家。」


  總算有一位稍微算是有點良知的傢伙出現了,阿爾文感動的默默想著,與門杜道別之後又再度跳到哮狼的背上緩緩朝涼亭的方向移動過去;公會的成員們已經逐漸抵達此地了,隔著幾十公尺遠的距離就能聽見他們吵鬧的吆喝聲,「你們這群暴民還真是走到哪吵到哪。」他對著墜飾咒道,他們以一陣歡樂的笑聲作為回答。


  已經能清楚地看清大夥的身影了,阿爾文點算了一下,發現除了他之外,所有人全都在遠處的那個隊伍裡頭。他突然想起剛才在橘子涼亭裡看見的那幾個人影,猛一個轉身,人影還在,隱約似乎還有一個看起來像是寵物狗的影子在那附近。

  那人影並不是同伴們的身影,阿爾文暗忖,門杜的聲音同時在腦中響起,他說他曾在江邊遇到一對母子──阿爾文又盯著那兩個人影看了一會,心一橫,按了按大腿上的暗袋,確認隨身的防身匕首正安穩地躺在裡頭,這才拍拍哮狼,要牠繼續朝涼亭的尾端處走近。

 

  「阿爾文,你上哪去?」朵菈朝他大喊道,阿爾文擺了擺手,頭也沒回的一徑向前走去。

  「老大會不會是要跳崖自殺?」雨果緊張的問道。

  「那可能是因為收到你這弱智團員讓他自責的想自殺吧。」康拉德挖苦地說,一個機敏的閃過雨果朝他腦袋踢過來的腿,兄弟倆立刻扭打成一團。

 

  阿爾文沒理會人群中傳來的騷動,仍舊驅使著哮狼向前走去,忽然間他聽見一個略帶童音的歌聲在緩緩唱著歌。隨著腳步的靠近,歌聲與歌詞也越來越清晰,確實是門杜剛才所唱的那首童謠,阿爾文皺緊眉頭,雙腿夾緊了哮狼的身子要牠再加快腳步向前靠近。

  那確實是兩個看似母子的年輕女孩與幼小的男孩,年幼的小男孩表情呆滯的站在涼亭邊緣不停地唱著歌,身邊那位看似母親的女人則是一臉疲憊的呆坐在一邊。

  「不是叫你別再唱那首歌了嗎!」女子罵道,少年毫無反應。只是瞟了自己的母親一眼,又伸手去摸了摸纏在自己腿邊吐舌頭的小狗。

  「那是什麼歌呢?」已經抵達尾端的阿爾文忍不住詢問。少年仍舊是毫無反應、一臉呆滯地望著前方,一會之後才聽他緩緩道:「小乖,小乖你知道這是什麼歌嗎?這是媽媽教我的歌,是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流傳下來的歌。」

  「別再說了!卡努!」那名表情累垮的女性吼道。

  「噓,小乖,媽媽好像生氣了。」

  少年不再開口說話,身邊那名年輕的女子不發一語的盯著兒子看了一會之後,緩緩將視線移到了阿爾文身上。
  「那首…歌曲…」她遲疑地說,「那只是一首…普通的歌曲,一首流傳許久的民謠罷了。」

  「但是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啊?」阿爾文有些不厚道的突然問道,忽然間女子的臉色大變,他才想起門杜剛才所說的:每個人都有些難言之隱。原本就詭譎的氣氛忽然一下又降到了冰點,阿爾文才剛產生想乾脆跳懸崖自殺的想法,卡努又在此時突然開口。


  「小乖,媽媽究竟要到何時,才能像以前那樣燦爛的笑呢?」他一邊撫摸著那隻叫做小乖的小狗,一邊喃喃自語道。阿爾文盯著他看了許久,還想問他些什麼,但卡努只是斜睨了他一眼,一副警惕的模樣。

  「不過,」那名年輕女子突然道,「這裡是人煙稀少的地方,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偶然的一個連續,」阿爾文聳了聳肩,「因為聽見了兩首不同的有關建國神話的傳統歌謠,在詢問的過程之中,不知不覺就來了這裡。」


  女子沉默了一瞬,又道:「歌詞嘛,當然多少都會有些不同。」她又安靜了一會,像在思考些什麼,「我也曾經和其他人一樣,有過燦爛微笑以及和平快樂日子的那種回憶,不過,因為某些重大事故發生之後,我就再也沒辦法和他們一起生活下去了,」她的表情逐漸開始變得沉重起來,阿爾文於是好奇的追問幾句是什麼事故,「我不想再回憶起那段往事了,針對這首歌,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她一臉不願意再繼續談論下去的表情,阿爾文嘆了口氣,「是我妨礙了妳和妳兒子共度的快樂時光,」他道,覺得一陣莫名其妙,「我先告辭了。」他起身準備離開,一邊的哮狼立刻跟著跳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毛髮。女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猶豫了將近半分鐘後才又開口叫住阿爾文。

  「我可以再拜託你一件事嗎,」她低低道,阿爾文撓了撓頭,不知道這種狀況能不能算是多事之秋。反正現在也剛好是秋天,廣義來解釋的話應該勉強能算是。


  「我自從在這貧瘠的妙勒尼山脈上生活後,學到了不少各方面的知識。之前在普隆德拉生活時,大教堂裡的班波神父幫了我很多,當我離開普隆德拉前往妙勒尼山脈時,他不但為我祈禱,還給了我很大的鼓勵。」她小心翼翼地取下繫在腰際上的一個皮革袋子,「雖然沒什麼了不起的,但這些是我從山脈上採到的藥草,可以請你幫我交給年邁的班波神父嗎?並轉告他我過得很好,所以無需太操心…謝謝你了。」

 

 

×××

 

 

 

  篝火燃燒得正旺,剛烤好的野豬肉香氣四溢。列夫扯下圍在頸子旁的一圈皮草扔在一旁米莉森的大腿上,又從身側抽出一把短匕首,一邊笑嘻嘻地分切著豬肉一邊聽附近的阿爾文說故事。他剛才分別將兩首不同的童謠各自唱了一遍,在場所有人全都表示從來沒聽過,阿爾文接過列夫遞過來的一盤豬肉,蹙著眉對眾人道:「老子他媽的會不會是被耍了啊?」


  「很可能喔。」滿嘴烤肉的格納口齒不清的說。

  「但我覺得這故事還滿有真實性的,」夏佐道,「古書上的記載是相對可信的,不是嗎?」

  原本在一旁彈奏吉他替大夥助興的樂師莫爾聽到這裡,也停下手中的動作,認真的看著阿爾文,「所有的神話都是有其根源的,那不是傳說,而是真實發生過的故事。」然後他又停頓了一會,改彈奏起一首應景的伊登的蘋果。

  「所以你打算怎麼辦?」已經脫下基因學者制服外罩盔甲的貝爾比問道,順手將一瓶特力斯坦12年產拋給阿爾文,「明天等你去找完那個什麼編波神父之後,萬一他又要你去幫忙跑腿怎麼辦?」

 

  「班波神父。」賽蓮娜提醒道,貝爾比煩躁的擺了擺手。
  「隨便啦。」他說。

  阿爾文聳了聳肩,「跑跑看吧,」他道,「說不定會被我發掘出什麼驚人的內幕消息也說不定,不是嗎?」

  「阿爾文你總是這樣,老是當個老好人似的替別人瞎操心,」原本湊在一塊不曉得在低聲討論什麼的雙胞胎突然加入話題,哥哥康拉德甩了甩他一頭艾綠色的短髮,朝阿爾文嚴肅的豎起一根手指,「阿爾文(Alvin),只要在前面多加一個C,變成卡爾文(Calvin),在拉丁語裡面還有一個意思,你知道是什麼嗎?」

  「什麼?」

  「禿頭。」弟弟雨果立即搖頭晃腦的接道,藏青的髮色在篝火下一閃一閃的,看的阿爾文忍不住就想上前去放一把火把它們全都燒光。兄弟倆咯咯笑著抱在一塊,阿爾文撿起手邊一顆半個巴掌大的石頭瞄準他們就砸了過去,然後是響亮的一聲咯,三名大主教立刻在眾人的哄笑聲中起身,趕過去查看兄弟倆的頭有沒有被砸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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